张达红

没有人比中国的家长更注重孩子教育投资了。最新一轮当数大家对孩子要“抓紧”还是要“放养”的争议——《虎妈战歌》一书的作者于6月又一次来到中国，在组织者的安排下，和上海本地的“猫爸”进行PK，活动吸引了不少家长买票入场，媒体也津津乐道。双方的育儿之道似乎分不出上下，因为虎妈也好，猫爸也好，截然不同的方法最终都教出了被常春藤名校录取的子女。

虎妈有道，猫爸有方，作为望子成龙的家长们，面对这两种迥异的育儿哲学，到底该学哪个呢？作为一位妈妈，我也很关注这些争议。我觉得首要是在下结论该学哪一套之前，先要搞清楚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做的原因。

在美国出虎妈，在中国出猫爸，其实一点也不奇怪。美国的学校和中国的学校，就像那英的歌里唱的，“白天不懂夜的黑”，是两个极端。我儿子在美国上小学四年级，学校仍然在教两位数的加减乘除，从来没有教他们背乘法口诀表，来探亲的爷爷奶奶看不下去，就“业余”教他。老头老太太的普通话不正宗，弄得儿子一做数学题就蹦出上海口音的中文乘法口诀，还一不小心成了班上的“数学天才（math whiz）”，真让我哭笑不得。他每天的家庭作业绝对不超过十分钟，星期五更是什么事都没有。作业只要交上去，不管对错多少，老师一概给个“excellent！（太棒了）”。每年5月中旬有三天，是各州教育效果测试时间。这种考试完全是为了获取教育状况统计数据，学生本身丝毫不受任何影响，其实更像“市场调查”。老师在考试的前后两周里都不布置作业，更没有什么练习，理由是准备得太多就不能反映学生的真实水平。这种情况下，很多家长不得不课外下工夫。相比之下，中国学校里的学生，负担太重，应试压力太大，家长的任务更多是要帮助孩子放松。不过因为中国的应试文化以及教育制度很难在短时间内转变，要家长完全“放养”也是不现实的。其实能够帮助孩子接受所处环境的局限，同时尽可能发挥自己的个性，这种个性成熟的标志反而比能上哈佛、耶鲁更能表明教育成功与否。

从我的个人体会来讲，做父母是非常“绞脑汁”的工作，因为每一个孩子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，别人的“成功”经验值得借鉴，但搬来不一定适用，父母需要花时间精力去了解自己的孩子，然后在“博采众长”的基础上，开发出适合自己孩子的一套育儿经。这说起来很容易，做起来可真难。为了调动儿子吃蔬菜水果的积极性，我曾经采纳过某专家的“计分制”，吃了加分，不吃扣分，墙上画了专门的表格，用星星标记，每星期一次按照总分多少给予“奖励”。一开始，儿子觉得这个事情很新鲜，有那么两个星期非常积极参与。但是不久他就失去了兴趣，因为和绝大多数的美国孩子一样，他根本不需要那些额外的“奖励”就已经够幸福了。后来有一次，电视上在放养生节目，主持人把一个刚切除下来的癌症肿瘤标本展示出来，非常震撼。我当时还很后悔让他看到了这种儿童不宜的画面。没想到这一下让他改变了吃蔬菜水果的态度！

从科学的角度来讲，虎妈、猫爸的育儿经只是在个别载体上得到实践，没有大规模的重复验证，所以无法确定他们的方法就是“真经”。 就像制药公司试验新药，如果只治好了一两个病人，并不能下药到病除之结论。我倒是觉得，如果有机会，问一下他们养儿过程中的“失败”或者“不顺”的那些经验，可能更有助于众多家长提高“育儿智商”。要知道，科学的发展更多程度上是得益于人类对“什么是错的”或者“什么是行不通的”这些问题的总结。套用托尔斯泰所说的“快乐的家庭各有不同的快乐，不幸的家庭却是相似的”，可以说，正确的育儿方法多种多样，不正确的育儿方法却是类似的，那就是照搬照抄别人。虎妈和猫爸的经验是宝贵的，但是希望大伙儿从中得到启发，而不是就此成为任何一派的忠实信徒。

（作者为注册金融分析师，现任纽约一私人银行高级副总裁，邮箱：dhz66@yahoo.com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