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培坤查看照片底片。
《聊城摄影史》打印稿。
段培坤拍摄的1982年古城航拍。
问:“您退休以后每天都在工作室里忙八九个小时,有这么多事要干吗?”
答:“我现在是和时间赛跑,我还有很多事要做。”
问:“这种工作强度,您感觉累吗?”
答:“我这一生,就感觉干点活,能干出点成绩痛快,所以干什么都比较执著。”
问:“什么原因促成您花费9年时间编写《聊城摄影史》?
答:“同行的鼓励和帮助,如果我不去做,可能就没人做了。”
采访中,段老的三个回答给记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看似平凡的几句话,却是这位老摄影人一生的性格写照和行动指引。正是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,让他的摄影作品两次入选全国摄影艺术展览;正是这种责任担当,让他历时9年编出《聊城摄影史》,填补聊城摄影无史的空白;正是这种老有所为,让他退休后继续发挥光热,75岁依然争分夺秒地工作。九九老人节来临之际,聊城晚报记者多次拜访聊城市老摄影家协会主席段培坤,听这位老摄影人讲述他的光影人生。
两个花卷改变命运 他从农家娃成了师范生
段培坤的老家在东昌府区张炉集镇段庄村,父亲是农民兼木工,母亲是农家妇女,段培坤是家中的老大,也是当时村里为数不多的师范生。
高小毕业后,段培坤考取了冠县柳林师范,后分配到聊城县张炉集公社任小学教师。提到考师范,幽默的段老笑称,是两个花卷改变了他的命运。
“当时考师范大约是二十挑一,一共考两场。第一场考数学,考完我发现错了一道大题,心想肯定没戏了!因为交了5毛钱报名费,管一顿午饭,心想着中午吃完两个花卷就回家。那时候花卷在农村是不常吃到的。”谁知道,花卷刚咽进肚,第二场考试的铃声就响了。段培坤稀里糊涂进了考场,又稀里糊涂回了家。
回到家,父亲问段培坤:“考的怎么样?”段培坤摇摇头。“那你就本本分分种地吧!”父亲撂下这句话,段培坤便开始老老实实地种地、放羊。
一天,他割草回来,邻居冲他喊道:“培坤,你的录取通知书来啦!”段培坤挥挥手,没好气地说:“快别臊我啦!”
到了家门口,父亲手里果然拿着一张纸,兴奋地说:“你的通知书来啦!”就这样,18岁的段培坤命运出现转折。
干一行爱一行 美术转摄影 他成了行家
段培坤从小喜欢写写画画。考入柳林师范后,他有更多机会系统学习绘画。毕业后,因为工作突出,他又得到去聊城师范培训一年的机会。在那里,段培坤结识了不少搞美术创作的专业教师,绘画水平得到进一步提高。1963年,段培坤对上级提出想去省里继续深造,但因当时师资匮乏,未能如愿。
1964年9月,段培坤被调到聊城河北梆子剧团任美工,随剧团到河北、山西等地画布景。一直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才回到聊城,在聊城影剧院担任美工。担任教师期间,段培坤曾自费到青岛工艺美院学习设计,加上两年画布景的经验,让他对展览设计颇为熟悉,多次被借调到省里参与布展工作。正是他才华横溢,1972年4月,段培坤又被调到聊城地区艺术组任美术创作员。
1973年初,全国文物普查开始。会用照相机的段培坤被派去拍摄聊城文物。在这年,全国影展办公室成立,要求各地区都要有干部分管摄影。地革委开始发动段培坤搞摄影。软磨硬泡加上照相器材的利诱,段培坤不情愿地被调入摄影组。
调入摄影组后,段培坤每天忙得不可开交,根本无暇顾及他钟爱的绘画。
“我是干一行爱一行,干哪行都愿意让别人说出个一二三来,不愿意让别人说干啥啥不行。”段培坤开始全身心投入摄影创作。
1975年10月,段培坤拍摄的《俩姊妹爱一行》在中国摄影家协会举办的《全国摄影艺术展览》中入选,也成为聊城入选该展的首张照片。1984年,他拍摄的《微山湖畔春意浓》再次入选。
“这幅《微山湖畔春意浓》实际是两个拍摄地,两棵梨树是在临清拍摄的,微山湖里的帆船也不像大家看到的远近深浅大小多条,而是不同时间多次拍摄后拼接在一起的。”段培坤告诉记者,那时处理照片不像现在用电脑软件那样方便,修照片只能靠手工曝光、拼接,往往需要实验很多次。“这幅照片足足曝光了9次,洗了十几个小时。”
1973年12月30日,段培坤组织举办了聊城首届摄影作品展览。“当时展出的只有24幅照片,但开了聊城摄影展的先河。”1987年,段培坤制作出版了聊城第一本风光摄影挂历,在聊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。
9年著《聊城摄影史》 我不做,可能就没人做了
退休后,段培坤组织成立了聊城市老摄影家协会。他把自己的房子腾出来作为协会的办公场地,带领协会成员先后举办大型展览十余次,同时出版了同名画册。
从2006年至今,段培坤一直致力于《聊城摄影史》的编写和排版工作,全书490页,共分八编和一个大事记,包含照片2300余幅,记录了聊城从出现第一家照相馆开始,直到20世纪90年代末摄影普及近百年的历史,填补了聊城摄影无史的空白。
谈起编写聊城摄影史的起因,段培坤告诉记者,2004年,临清的一位摄影人徐佰喜向他提起此事,因为编史工作耗费精力太大,段培坤表示力不从心。“徐佰喜劝我,如果这个事我不做,可能就没人做了,以后更没人能弄得起来。”为了鼓励段培坤,徐佰喜把他珍藏的老照片拿出来,供他用于编书。
还有一件事,对段培坤触动很大。他的一位朋友收藏了不少珍贵老照片,段培坤多次希望能够翻拍未能如愿。一天,他突然闻讯老友去世,段培坤马不停蹄地奔赴老友家中,希望能翻拍那些老照片。不料,这些老照片已经被当成遗物烧成灰烬。段培坤因此懊悔不已。抢救老照片,编写《聊城摄影史》的任务迫在眉睫。
从2006年4月开始,几年间,他跑遍天津、济南、德州、范县、台前等地,寻找摄影界老人近百位,收集了几千幅照片和部分文字资料,为编写摄影史奠定了坚实的基础。
资料整理完成后,书籍的排版工作成为摆在段培坤面前的又一难题。一开始,他把每一页的版式画到图纸上,然后找设计师按照图纸进行排版。几次交流下来,段培坤发现,由于内容太多,单是沟通就要占据双方大量的时间,能够亲力亲为的愿望更加强烈。七十多岁的段培坤拿出笔记本,设计师一步一步地教,他就一步一步地记,回到工作室一步一步地练习。从2013年下半年开始,段培坤的精力几乎全用在这本书的排版上,近500页的图片和文字,照片他一张张修,文字他用一根手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上去。除白天外,每天晚上加班一个小时进行设计。2015年9月,用时近两年,这本书的排版工作终于完成。
每天工作8小时 和时间赛跑,还有很多事要做
段培坤的工作室距离住所约15分钟车程。每天他就骑一辆老式自行车往返于两处。“无论严寒酷暑,风雨无阻,连大年初一都会来上班。”段老笑着说。段培坤骑车的速度飞快,仿佛他有做不完的事、使不完的劲儿。
《聊城摄影史》的编写和排版工作基本完成了,段老依然保持每天工作八九个小时的节奏。他说,他感觉时间非常紧迫,手上还有很多事要做。“下一步,我想出版一本个人作品集,把我感觉满意的作品集结成册;《聊城摄影史》也在等待最后的校对和出版;另外,我想把我收藏的照片做成一个图录,这个工作比较浩大,需要把上万张老照片翻拍成电子版,做好备注和说明,方便后人查询检索。”
从业四十多年,段培坤拍摄了不计其数的照片,仅保存下来的就有上万张。这其中,既有他深入基层拍摄的实景照片,也有他翻拍别人的珍贵老照片。他把这些照片按照时间顺序做成一本本摄影集,对每一张照片进行编码说明,一张照片对应一张底片,方便查询利用。这些照片也成为记录聊城发展变化的最有力见证。
“这些照片大多是我深入基层拍摄的聊城工农业建设、先模人物、大型会议及城市乡村面貌变迁。如果把它们扔到垃圾箱,可能没有任何用处,但如果保留下来,对各行各业或许会起到一定作用。”
采访结束回家途中,段老说出埋藏在心底的遗憾:他这辈子有个心结,最喜欢画画却搞了一辈子摄影。段老说,绘画的创造性更强,能有更大的发挥空间。
但,跟摄影比起来,哪样艺术能够如此真实地记录时代的光影呢?
(记者 赵迪)